小說:蛇纏作者:眾人嗟我獨(dú)時間:2024-07-04 21:50:02
怪事。
護(hù)士說老瘸子打了一輩子光棍,住院都沒個誠心探望的,他的中醫(yī)館也一直是他自己經(jīng)營,怎么會有人?
我走上來,拉開老瘸子的房門,里面黑洞洞的,只有后屋亮著一點(diǎn)燈光。
“有人嗎?”我趴在門前問。
“進(jìn)來吧!”一個女人在里面答道。
我立刻進(jìn)屋,懸在門上方的鈴鐺忽然叮鈴鈴地響起來。我的蛋也驀地發(fā)出一陣陣抖動,像個警鈴。
我后知后覺,剛剛那個女聲,很像小眉。
她不是在醫(yī)院等老瘸子搶救嗎?怎么能比我先到?
“小眉?”我再叫,沒人應(yīng)答,想開燈,按了沒反應(yīng)。
屋里一股潮濕發(fā)霉的氣味,夾雜著無法辨識的腥臭。
里屋的微光還能讓我大體看清這里的環(huán)境,雖然老瘸子在醫(yī)院孑然一身,這里的裝修布置卻十分講究,藥柜和實(shí)木家具都花了不少錢的樣子。
但最引人注意的,還是客廳墻邊那座香堂。
香堂里張著一幅紅榜,上面列著諸位名留史冊的仙家名號,而神龕正中則擺著一個單獨(dú)的牌位,牌位前一只造型精致的香爐,看起來也是價(jià)值不菲。
這種張榜敬香的香堂在東北很常見,一般是供奉胡黃常蟒保家仙。但是老瘸子的客廳已經(jīng)改做中醫(yī)館的接待室,我沒聽說過誰家把保家仙香堂立在這樣不清凈的地方。
我用手機(jī)照亮兒,小心翼翼走到香堂前。那張書寫各路兵馬的紅榜已經(jīng)褪色,而香堂上也積了厚厚一層灰。
老瘸子住院那么久,沒辦法回來打理也正常。只是這個牌位,怎么看都不對勁。
這個牌位是從中裂開后又拼起來的,還被繩子一圈圈地纏住。
仙家的牌位損壞已經(jīng)很不正常,用線纏縛更是大不敬,老瘸子不可能犯這種錯,顯然是故意的。
為了看清牌位上的字,我把它稍微傾斜,借著一點(diǎn)光亮。
“柳仙……二太爺?”
老瘸子在醫(yī)院里喊的果然是他仙家的名字,可他怕什么呢?
等等……
老瘸子給我取名,竟然用的他仙家的姓,柳二爺難道和我有什么淵源嗎?
我暫時想不出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忽然視線一掃,在牌位后面的那張榜上看到一個熟悉的名號。
胡四太爺。
這位仙家……是小眉的仙兒啊。
他為什么在老瘸子堂口里?
胡四爺在老瘸子家坐過堂,為什么對我的蛋遮遮掩掩不說明白?不行,得問問小眉。
身后一陣響動,我趕緊把牌位放回原處,手機(jī)的光突然消失,黑暗一擁而上,絡(luò)子里的蛋劇烈地跳了一下。
水流聲在頭頂嘩啦啦地響,流下墻壁,流過地板,越來越近。我什么都看不見,急忙往有光的地方退,有黑水從地上蔓延過來,我猛地看清,這黑水居然是密密麻麻的蛇!
細(xì)蛇一條壓一條扭動著,從地板延伸到墻壁上,零星地從天花板啪嗒啪嗒掉落。
香堂前的柳仙牌位微微亮起,捆縛在上面的線浮出血紅色的光,四方群蛇像受到驅(qū)使,突然瘋狂地涌向我。
我踉蹌一步,空白的腦袋突然清醒了,調(diào)頭就跑。
黑暗從四面八方侵蝕我的視野,前路也成了沒盡頭的洞。蛇爬的聲音緊隨身后,我不敢回頭看,一心只有快逃!
腐臭味更加明顯,地上的積水沒過鞋面,里面不知道泡著什么黏膩的東西,我一腳深一腳淺,根本跑不快。
“柳畫!”
是小眉的聲音!她真的來了!
“別去?!?/p>
腦子里響起低沉的警告,還是下蛋那夜里的大蛇。
我竟然本能般地信了,腳步跟著放慢。一抬頭,天花板上的黑水幾乎漫過頭頂,我頓時不知所措。
前方驀地亮起,出現(xiàn)了一道敞開的門,蘇小眉站在門前,正朝我伸出手。
那個聲音繼續(xù)在我腦海說:“停下,那不是蘇小眉?!?/p>
可她一出現(xiàn),我完全來不及思考,腳自己就跑了上去。
“快過來!”蘇小眉朝我喊道。
就差一步了,我急忙去拉她的手。
“咚”!
我竟然撞在了門上。
“柳畫!你怎么了?開門??!”蘇小眉在門后拍打。
我懵掉了,剛剛怎么回事,為什么門突然關(guān)上了?我抓住門栓用力擰,居然是鎖住的。一條蛇突然從眼前掉落,嚇得我后退一步,腳下黑水似的蛇群又把我逼回到門前。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我突然想起今天在老瘸子被角找到的小鑰匙,趕緊掏出來。顫抖的手握不緊,試了幾次,終于把鑰匙懟進(jìn)鎖孔。
“咔”一轉(zhuǎn),鎖開了。
“小眉!”我推開門,好像有人在里面一拉,我被帶摔在積水里,身后的門砰然關(guān)緊。
這不是外面,而是衛(wèi)生間!
整個衛(wèi)生間被慘青的弱光籠罩,根本沒有蘇小眉的影子。
我轉(zhuǎn)身拽門,門紋絲不動,滿門滿墻的符紙撞進(jìn)我的視野。
刺鼻的酒味夾雜著腐臭,衛(wèi)生間骯臟逼仄,滿地渾濁的積水里都是爛掉的糯米和艾草,靠墻那個磚砌的老式浴缸盛滿黑水,翻起的水泡里涌出皮肉開綻的死蛇。
黑水流汩汩順著缸壁淌下,那些蛇死而復(fù)生,密密麻麻地沖我爬了出來。浴缸里還有什么東西跟著一起往外翻,污水潑出浴缸,我眼看著一個干癟的黑色人影從浴缸里坐起,動作遲緩僵硬,也向外爬。
我頓時腿軟,靠著門癱坐在地。
蛋忽然動了一下,朱砂畫的丁老頭亮起紅光。
清寒瞬間籠罩了我,明明沒有一絲風(fēng),滿墻的符紙卻突然稀里嘩啦地劇烈翻飛,順?biāo)纴淼纳呦癖粺o形的隔斷攔住,圍在我面前扭曲掙扎。
浴缸里的詭異人影忽然抱住頭縮回去,發(fā)出低啞的嗚咽。
蛇的嘶聲和人的嗚咽鉆進(jìn)耳朵,我像被同化了一樣,居然聽得出它們痛苦不堪,它們在怕!
捂住耳朵,這聲音還在往我心里鉆!
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眼睛余光瞄到兩側(cè)墻壁的瓷磚,我被影子嚇了一跳,那個影子格外高大,肯定不是我自己,側(cè)臉的輪廓棱角分明,是一個男人?
他靜靜佇立著,像一條昂首的巨蛇,用他的陰影把我包圍。
我把頭扭回來,眼前還是空的,我卻清楚地感到他就在這里。
是他擋住了那些東西嗎?
那些東西怕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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