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反應(yīng)暫時沒發(fā)現(xiàn),術(shù)后檢查…我還沒來得及問,不清楚?!?
我有些自責(zé),怪自己不夠細(xì)心,沒想到這些。
“關(guān)心則亂,不怪你,要是事事都要你們家屬考慮周全,還要我們醫(yī)生干什么?”沈時宴安慰我?guī)拙?,表現(xiàn)出專業(yè)的職業(yè)素養(yǎng)。
我逐漸放松下來,同時慶幸還好轉(zhuǎn)院了,在陸銘那里,我們連一個普通病人應(yīng)有的待遇都體會不到,綿綿就像被醫(yī)院遺忘了一樣,無關(guān)輕重。
綿綿換藥時,我看著她腹部猙獰的口子,連眼都沒有眨,任由鼻尖漫上酸澀。
我要讓自己記得,這一切都是陸銘帶來的。
傷害就是傷害,不會隨著時間推移而被遺忘。
我沒資格替綿綿原諒陸銘。
晚上,我去買住院用的東西,卻在商場看到不想見的兩個人。
曾鄭重承諾過,手術(shù)做完就回歸家庭的陸銘,此時正和周妍有說有笑,在琳瑯滿目的禮品店挑挑揀揀。
周妍笑容燦爛,隨手拿過一件藍(lán)色公主裙:“你說,生日禮物給雪兒買這個怎么樣?”
“雪兒確實喜歡公主裙,不過是粉色的,”陸銘拿起同款的粉色裙,“難得過一次生日,要不都買了?”
“你就慣著她吧,”周妍一個轉(zhuǎn)身,對上我的視線,唇角笑意一淡,隨即變得更加濃郁。
她挑釁地往陸銘肩頭貼近,差一點就要靠上去了。
“這次雪兒能成功手術(shù),多虧陸銘哥當(dāng)機立斷做決定?!?
“等她出院養(yǎng)好身體,能不能給她辦一個慶祝宴?我想讓她開心開心?!?
親生女兒還在病房,陸銘卻這么輕松,在為情人女兒挑選生日禮物。
他可還記得,綿綿也快過生日了嗎?
十年感情,饒是不再對他抱希望,我仍忍不住悲哀,一團火涌起,燒得我胸口灼熱。
我拍了張照片,給陸銘發(fā)過去。
陸銘看完手機表情微變,舉目四望看到我的所在。
我滿目蒼涼,隔著人群用唇形問他:“就算是這樣,也不離婚嗎?”
到底要折辱我,到什么時候?
還不肯放過我嗎?
我看到陸銘眼底的驚慌,也看到他甩下手里裙子,推開周妍,穿過人群直奔我而來。
他想解釋,他想讓我別誤會,就像過去他無數(shù)次那樣解釋。
可我扯了扯唇角,轉(zhuǎn)身離開。
那些話我聽過上百遍,不想再聽了。
回去的路上,陸銘的電話如期而至,一個又一個。
我沒有接,任由屏幕明明滅滅,直到徹底歸于黑寂。
回醫(yī)院,卻見綿綿舉著兒童手表,不知跟誰在聊,見到我,她眼前一亮,揮揮手。
“是爸爸,他找媽媽!”
“他要來陪我們了吧?”
后面一句她問得小心翼翼,眼中的希冀滿溢出來,身心都透著渴望。
我回答不出,背過去接電話。
陸銘還是那些話,說和周妍是清白的,讓我不要誤會,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真誠。
“上次的事是你做的不對,這次我陪周妍去給雪兒挑生日禮物,就是為了替你向她們母女道歉。”
“我們夫妻一體,就算是這樣我也沒想過和你分開。”
“洛洛,你不是一個不講理,不懂恩情的人,再等我?guī)滋?,讓我有始有終,好嗎?”
“有始有終?”我望著窗外連綿的黑幕,一片連著一片,無窮無盡,不由嗤笑,“你所謂的有始有終,就是繼續(xù)踩在我和綿綿頭上,獻(xiàn)祭我們的血液嗎?”
“我沒什么需要給周妍道歉的地方,只有你覺得我對不起她。”
“你和周妍真是絕配,都是一樣的不要臉!”
“除了離婚,我們沒什么好談的,以后別來聯(lián)系我!”
掛斷電話,我設(shè)置免打擾。
如果不是和陸銘還沒離婚,以后還要聯(lián)系,我連他的聯(lián)系方式都想拉黑。
晚上,綿綿依戀地靠著我,困得眼皮子直打架也不肯睡。
她不停看向門外,看向再無動靜的電話手表,問我:
“爸爸答應(yīng)我,下周家長會他去參加?!?
“那時候我能回學(xué)校嗎?我想讓爸爸去,他還沒去過。”
看著這雙閃光的眼睛,我說不出拒絕的話。
過去由于工作,這兩年因為周妍,陸銘從未去參加過綿綿學(xué)校任何活動。
每次親子活動,看著父母齊上場的小朋友,綿綿都會露出羨慕的表情,回家后纏著我問,爸爸什么時候去。
我有時也會去問陸銘,他每每承諾了下次,又在那個時間段奔向周妍。
我不想再讓綿綿失望,便發(fā)消息問了沈時宴。
捐肝手術(shù)和正常手術(shù)一樣,一周后就能出院,雖說那時沒有完全恢復(fù),但只在家長會那天回一趟學(xué)校的話,應(yīng)該沒有問題。
我告訴綿綿,她高興地笑了,眼睛亮得驚人,抓住我的手不肯放。
“媽媽,媽媽,你是一個好媽媽,我最愛你!”
我挑眉,點點她的鼻子:“小騙子,前不久還說爸爸媽媽都愛?!?
綿綿轉(zhuǎn)著眼珠,古靈精怪的:“那天說的是都愛,今天說的是最愛,不一樣!”
“而且…爸爸一個人可憐兮兮的,我要是不說愛他,他會哭的吧?”
陸銘是個傳統(tǒng)的大男人,不肯在我面前露出悲傷,自結(jié)婚后我很少見他哭了。
想到陸銘哭的樣子,我不由一笑。
不過他不可能哭,哪怕沒有我和綿綿,他也有周妍和周雪兒,怎么可能因為失去我們的愛,就去哭呢?
這晚,綿綿是帶著笑入睡的,帶著對未來的希冀。
我看了許久,看著看著也笑了,親了親她嬰兒肥的小臉。
“睡吧,你的生命很長,捐肝受的苦只是插曲,噩夢過后就是晴天?!?
我在心里暗暗發(fā)誓,這次的事僅此一次,今后我一定要保護好綿綿。
可第二天,沈時宴卻告訴我一個消息。
“綿綿有一項檢查結(jié)果有差異?什么差異?如果有差異,綿綿會怎么樣?”我大腦一片空白,焦急詢問。
沈時宴搖頭:“現(xiàn)在只是疑似,綿綿畢竟剛做完捐肝手術(shù),部分功能有偏差也屬正常,我只是將檢查結(jié)果會產(chǎn)生的可能性告訴你,具體如何,接下來還要繼續(xù)觀察?!?
“可能性?如果確認(rèn)有問題,會有什么可能性?”我問。
沈時宴:“肝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