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時空牧羊人作者：野路子時間：2024-10-31 15:00:03
徐天寶被怡馨拉扯到進化室，這是個直徑二十米的大房間，里面擺放著一只五米高的柱狀立罐，透明外殼里裝著綠色的液體，不時冒起的氣泡讓天寶聯(lián)想起臉上滿是疙瘩的老巫婆用木杖在裝滿蜈蚣八腳的鐵鍋里攪拌的情景。
與想象截然相反的是，站在進化艙前的不是巫婆，而是讓人兩眼為之一亮的知性女子，她有一頭烏黑的長發(fā)，小巧的鼻子上架著一付金邊無框眼鏡，或許她的身材沒有怡馨那樣火爆，但白色的大褂讓她顯得更為頎長。
“大姐，我把人帶來了”，怡馨喜形于色地沖到那人跟前。
“就是他？”，大姐打量了一眼，鏡片上閃動一排排數(shù)據(jù)。
“是啊”，怡馨把天寶拽到面前，亮了幾秒，然后一腳踢在操作臺邊腳的按鈕上，將他推向罐子。
透明外殼仿佛并不存在，天寶輕易地穿了過去，掉進溶液里。等他掙扎著游到邊緣，卻有堵無形的墻擋在那，任憑他怎么敲打也無濟于事。那位被怡馨叫做大姐的女子見狀，皺了皺眉，“小妹，你不是說他答應了嗎，我怎么看著不像啊?！?/p>
怡馨立馬擋住了正在張牙舞爪的天寶，使勁點著頭說，“大姐，你要相信我，他真的答應了?！?/p>
“真的？”，大姐提問時那迷人的樣子看得天寶一陣癡迷，連憋氣也忘了，以至于液體一下子灌進嘴里，可憐的娃，頓時呼吸困難，肺里的那點空氣好像一下子都變成氣泡被擠了出來。
怡馨樂了，“大姐，你看哦，再不開始進化測試，他可就掛咯?！?/p>
“好吧”，操作臺正中的圓形啟動鍵被按下。
罐底伸出十根機械觸手，分別抓住天寶的頭部、頸部、四肢和軀干，然后頂端彈出一根尖刺，探出他體內(nèi)。這滋味可不好受，差點讓他把肺底最后那口氣也吐了出來。只不過他才張嘴，罐頂垂下的機械臂已在那等候多時，一下子將他的臉覆蓋住。
“麻醉劑注入”，天寶緩緩閉上眼，好像沉沉睡去。
操作臺上的指示燈不停變幻著顏色，所有的器械都在程序的操控下有條不紊地運作。其實進化測試的技術(shù)已很成熟，遠沒有怡馨和天寶說的那么可怕。的確，有人失敗過，但那只是在早期試驗階段，近些年來幾乎沒有失敗過。
當然，這種成功率是建立有序控制的前提下的。何為有序？就是嚴格控制進化的進程，尤其是對普通人的改造。這不，怡馨正在問，“大姐，你這次打算提升多少，五十倍？一百倍？”
“你也不是不知道，平行世界的人類底子不是太好，所以我覺得十倍是最合適的”，纖纖玉指小心地調(diào)整著進程旋鈕，一絲不茍的神情和怡馨正好形成反差。
“這家伙的戰(zhàn)斗指數(shù)就算提升十倍也不過五十，根本達不到管理員的及格線”，怡馨忍不住抱怨，“真搞不懂，平行世界的人類素質(zhì)如此低下，為啥還要費力去提升他們，直接剝離戰(zhàn)斗系統(tǒng)不好了嗎。”
大姐在她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別忘了時空管理條例第九十九條?！?/p>
“真不知是誰訂的條例，這么多條，太死板了”，怡馨很不服氣，不自覺地一拳敲在工作臺上。
主界面上亮起一盞紅燈，警報聲拉響，眼看著一股粉紅色的藥劑注入天寶體內(nèi)，大姐頓時慌張起來，“哎呀，小妹，你干了啥啊！”
“我～”，怡馨眨了眨眼，看了一眼拳頭敲打的位置，立刻驚呼，“哎呀，我怎么按到了阿爾法三號測試藥劑?！?/p>
“糟糕，那是我測試異魔用的”，大姐的臉一下子變得比墻壁更蒼白，阿爾法三號可不是給人類使用的，即便是用在異魔身上，那也是有針對性的，普通異魔哪怕沾上一點，也會立刻死亡。
“天啊”，打小就像拖油瓶一樣跟著大姐的怡馨又怎么會不知道阿爾法三號的威力，她更清楚在進化過程中濫用藥劑可能產(chǎn)生的嚴重后果，這下她蒙了，癱坐在椅子上，不想胳膊又撞上另一個按鈕。
罐頂伸出兩根一人高的電極，粗壯的電光以堪比光的速度形成，然后劈中進化艙里唯一的懸浮物，可憐的天寶。這下不止怡馨，連大姐也無力的倒下了，“天啊，小妹，你都做了什么！”
天寶的身體原本正在接受著平穩(wěn)的改造，基因鏈被打開、重組，細胞被替換、再生，然后周而復始地循環(huán)。但這一切都被阿爾法三號的闖入，粗暴地打斷。后者就像是個徹頭徹尾的強盜，掠奪，破壞，基因鏈支離破碎，細胞嚴重受損。
如果只是這樣，那天寶的命運恐怕已成定局，但突如其來的十萬伏特高壓帶來一絲變數(shù)。彪悍的阿爾法三號首當其沖，被電光分崩瓦解，化為不知名的微粒。罐內(nèi)的溶劑也在高壓的作用下發(fā)生異變，顏色由綠轉(zhuǎn)藍，成分不明。
人類一直在探尋自身的奧秘，關(guān)于意識的形成，乃至不可捉摸的精神世界，仍都是未解之謎。一般情況下，當機體遭受嚴重破壞時，人便會陷入深度昏迷，從而使意識受到保護。但怡馨她們絕對沒料到，在成分變異的藥物和高壓電的雙重作用下，天寶進入了一個更深度的精神世界。
“我怎么回到了故鄉(xiāng)，這真的是我的故鄉(xiāng)嗎”，徐天寶滿懷疑問的看著眼前的景象，破敗，蕭條，正如那些在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經(jīng)歷過戰(zhàn)火洗禮的大都會，余下的只有殘垣斷壁。滿地都是尸體，有熟悉的，有陌生的，他們的血都已流干，不時有烏鴉飛落，在他們身上叼啄。
雖然天寶忍不住想要嘔吐，但他仍努力地往前挪動步子，他想逃離這里，這座充滿死亡氣息的城市令他惶恐不安。只是，無論他怎么跑，始終在城里打轉(zhuǎn)。等到他感覺精疲力竭時，突然隆隆的腳步聲響起。
“咚，咚，咚”，每一下都好像踩在他心口。他惶恐不安地循聲望去，那里聳立著一座已倒塌近半的大樓。有個黑漆漆的巨大身影，緩緩地大樓背后走出。
“邁，邁克，不，你不可能是邁克”，天寶分明記得那個比蠻牛還壯的怪物已在地球上死去，死在他的匕首下，可眼前這個非但長得一模一樣，體型甚至比原來更加巨大。
“不，這不是真的，我現(xiàn)在一定是在做夢”，天寶拍了拍臉，有點疼。
邁克格格格地冷笑著，右臂慢慢化作鐮刀，輕輕往下一勾。徐天寶難以置信地低頭，只見鐮刀尖已輕易洞穿了他的小腹。邁克的笑聲顯得更為陰森，“小天寶，你現(xiàn)在還覺得這這只是一場夢嗎？”
痛，如此真實。天寶不由自主地張開嘴，噴出一口血來。血的味道，咸中帶著苦澀。他搖晃著后退了幾步，鐮刀的尖端從他體內(nèi)脫離。望著傷口，他遲疑了，“難道這都是真的？”
真，假，有時候真的是很難分辨，精神世界與現(xiàn)實世界之間的聯(lián)系也是奇妙而復雜的，就在天寶被邁克刺傷吐血的那一刻，同樣的情況也在進化艙里重演，警報聲再次拉響，“試驗體正在吐血，請及時清理，以免堵塞口腔！”
本已頹廢的大姐突然站了起來，“不行，我們必須救他！”
怡馨抽泣著，“大姐，現(xiàn)在做還有用嗎？晚了，一切都晚了！”
“小妹”，大姐的語氣第一次變得如此嚴厲，“難道你忘記時空管理員的職責了嗎？只要他還有一線生機，我們就要竭盡全力！”
說著，她扶了扶眼鏡，重新抖擻精神，然后雙手如飛地操作起鍵盤，“小妹，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必須幫忙！我負責調(diào)整進化程序！你負責修復他的身體！用備用操作臺，兩套系統(tǒng)是完全一樣的，我以前教過你！”
“是，大姐”，怡馨拭去眼淚，走到備用操作臺前，與大姐肩并肩，一齊努力。
與此同時，在另一個世界里，天寶的狀況并未改善，他捂著傷口繼續(xù)逃跑，只是隨著失血越來越多，他只覺眼發(fā)花，腳底也打起漂來。
“我不想死”，他仍在堅持著，“我要活下去！”
“其實你根本不用逃，你完全可以戰(zhàn)勝他”，一只溫暖的大手按在他的肩頭，熟悉的聲音回蕩在他耳旁。
“曹，曹隊長”，雖然天寶明知曹飛宇也已在戰(zhàn)斗中逝去，但看到他時全無一點恐懼，反而激動得熱淚盈眶。
“曹飛宇，你這個混蛋，又來壞我的好事”，邁克發(fā)狂地咆哮著，使勁地跺腳。
就算是身處異境，曹飛宇還是那樣從容，“那不是邁克，真正的邁克已經(jīng)死了?！?/p>
他旋即指著自己說，“和我一樣?！?/p>
“那他是？”，天寶擦了擦眼淚。
“他是你心中的恐懼”，曹飛宇將他拉起來，戳了戳他的心口，“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實，這個世界是你一手創(chuàng)造出來的，正因為你感到害怕，才使得邁克能夠復活?！?/p>
“該死的，不許再說了”，大個子的臉上露出不安，他急不可耐地用鐮刀向天寶刺去。
“雖然這是個虛幻的世界，但你如果死在這里，那么現(xiàn)實中的你也將真正死去”，曹飛宇輕輕地將天寶推開，用身體替他擋下這一擊，“他是你創(chuàng)造的，你不用怕他，你完全可以戰(zhàn)勝他！勇敢一點，戰(zhàn)勝他，然后回到現(xiàn)實中去！”
“不要啊”，徐天寶眼中的淚花和曹飛宇的身體一起破碎，只是邁克一點沒有放過老冤家的覺悟，他依舊用腳踩個不停，嘴里還不停地咒罵，“你個垃圾！你個雜碎！”
這時，有一道光從徐天寶胸口升騰起來。懦弱、膽怯、自卑，這些長久以來纏繞著他的負面情緒被一掃而空。正直、勇敢、果斷，那些長期被壓抑著的品質(zhì)漸漸占據(jù)主流。他已沉醉在此刻的玄妙里，絲毫沒有察覺，在他所創(chuàng)造的這個世界里，他的形象正越發(fā)高大豐滿。
“這不可能”，邁克在戰(zhàn)栗，在后退，只是他很快便發(fā)現(xiàn)，隨著光在漫延，這個破敗的世界正在逐步瓦解，所有的一切都慢慢消失在光中。最后，那個高大丑陋的身軀無處可逃，被光完全吞沒，化為光的一分子……
“滴，試驗體的生命體征已正?！保G燈亮起。
“難道是奇跡嗎？”，怡馨只覺緊緊壓在胸口的稱坨一下子消失殆盡，說不出的輕松暢快。
“真的是奇跡啊”，當系統(tǒng)采集的數(shù)據(jù)一條接著一條地顯示在光屏上，連大姐也覺得不可思議，“身體指數(shù)達到五十，精神指數(shù)～三百！”
“天啊！他的精神力豈不是已經(jīng)達到了一階進化的水平，還超越很多！”，怡馨驚嘆。
“是啊”，大姐思考著，不自覺地在精神指數(shù)后面打上問號。
“太好了”，怡馨興高采烈地拉住大姐的手歡呼。
“算你運氣，沒出事”，大姐在她額頭上輕彈了一下，“下次千萬別再這樣調(diào)皮?！?/p>
“一定”，怡馨挽住大姐的手臂，“走，大姐，我請你吃大餐去！”
“等下，我先完成報告”，大姐在光屏上輕點了幾下，然后在最未處簽上了她的名字，“芷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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