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默示(上)
小說:籠中囚花作者:佚名時間:2024-11-16 23:30:04
這一天的夜里,想著這兩天來發(fā)生的事情,楚凌說什么也睡不著覺了。自從謝氏的檔案室里面出來,他心里面一直隱隱的覺得整件事有什么地方不對,可那個東西時候做得足夠隱秘,楚凌一時半刻卻又找不出來……
他和謝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快凌晨了,在床上閉著眼睛躺了快兩個小時的楚凌仍舊睡不著。心里有那么一絲的煩亂,隨著他的失眠而越發(fā)泛濫了……
所以他便不再跟自己做斗爭,起身披了件大衣準備到院子里去走走,平復一下這好久都沒有出現(xiàn)過的煩亂心境。
他從樓上走下來,樓下大廳里面亮著兩盞散發(fā)著柔和光暈的昏黃臺燈,外面還沒有融化的積雪在月光的照耀下把淡淡的白光反射到大廳里,與那淡淡的黃色糅合在一起,讓這個夜里顯得愈發(fā)的寧靜和安詳。
楚凌不禁深深吸了口氣,微微放松了心情。卻在主屋偏門的一個側廳里以外的發(fā)現(xiàn)了里面竟然也亮了盞臺燈……
他皺皺眉,條件反射性得去看里面的人影。卻沒想到在里面意外的看到了謝云,而他的面前,已經零零落落的躺倒了好幾個已經喝空的啤酒罐,看上去,他已經這樣獨自喝了很長時間了……
稍微沉吟了一下,楚凌便抬腳走進廳里,站在謝云面前低低的叫了一聲:“少爺?!?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倒也沒有讓謝云驚訝,他只是在聽到楚凌的聲音之后緩慢的抬起頭,一雙微醺的眼睛抬頭看著楚凌,勾了下嘴角,在酒精的作用下,平日里沉穩(wěn)干練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帶著隨意的慵懶:“你怎么還不睡???”
楚凌低眉順眼的用他那一層不變的溫順平穩(wěn)的嗓音如實回答:“睡不著,想出來轉轉?!?
謝云挑了挑眉,隨手又開了罐啤酒,灌了一口,才用一種明了的目光看了楚凌一眼,“是安清的事讓你睡不著?”
楚凌想了想,接著點點頭,“是。”
微微笑了一下,輕輕晃了晃手中的啤酒罐,又喝了兩口的謝云沖楚凌揚揚頭,又指了指自己對面的座位,隨口說道:“過來坐?!?
其實,在楚凌回到謝云身邊的時候,他就已經收斂了之前在面對安清是的一種淡定與冷冽。所以,當他聽到謝云這個既是邀請又是命令的要求時,很自然而然的猶豫了一下,然后才漠然無聲的拉開了謝云對面的椅子,坐了下去。
緊接著,謝云便扔了一罐還沒開的啤酒過來。楚凌下意識的抬手接過,卻在看清手中東西之后明顯的詫異了一下——
他詫異對他并沒有什么好感的謝云會給他扔啤酒;他更詫異的是,謝云這個平日里格調高雅行為自制高高在上謝家家主,竟然會喝手中這普普通通的本地產啤酒……
楚凌拿著手里的那罐此刻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的啤酒,顯得有些拘謹。然而這個時候謝云卻忽然開口,聲音干脆神色慵懶的問道:“剛剛安清都跟你說什么了?”
這個本來挺簡單的復述性問題,到了楚凌這里,卻明顯得有些犯難。家主的情事,他這樣做屬下的本來就不應該過問,如今這段基本上還算是隱私的東西都由安清一股腦的倒給他,現(xiàn)在在由他的口重復給謝云知道,這明顯是不理智的。
所以,楚凌微微垂下眼睛,習慣性的讓額前的留言擋住他那對漆黑的瞳仁,含糊不清的答了一句:“也沒什么,不過是一號到您身邊來的一些事兒而已?!?
楚凌的擔憂,謝云自然是知道的。
“你放心說吧,”謝云挑了挑眉,看著楚凌的眼睛里還帶著朦朧的酒氣,但聲音卻是極清醒的:“今天無論你說什么,我一概不追究?!?
楚凌聽到謝云這句承諾的時候,快速的把微微低垂著的頭抬了起來,濃密的睫毛下面,細長的眼睛黑得發(fā)亮:“真的?”
謝云失笑:“我什么時候說過假話?”
聞言,楚凌也輕輕笑了一下,他再沒說二話的伸手把易拉罐輕輕拉開,也跟著仰頭灌了一口冰涼的啤酒。隨著他仰頭喝酒的動作,之前他那正襟危坐的樣子也一下子放松下來,坐在椅子上的身體隨意的靠著。
謝云坐在楚凌對面,饒有興致的觀察著這個男人褪去了偽裝放松下來的樣子。
至于一口把啤酒喝進大半的楚凌,這次也沒等謝云再問,便已經漫不經心的隨口跟謝云說道:“他就說——說一號是多么多么的好,你利用感情控制一號是多么多么的卑鄙,又說……”楚凌稍微頓了一下,抬眼去看對面表情仍就淡然的謝云,挑了下嘴角,繼續(xù)道:“他是多么多么的愛一號,多么多么的恨你??傊@一切都是你的不對。”
此刻他對謝云說話,已經沒了下屬對上司的敬稱。稱呼是平等的,語氣是隨意的,姿態(tài)是悠閑的。他完全放松的坐在那里,毫不做作的姿態(tài)讓謝云不禁很是欣賞。
“呵呵……”聽完楚凌的話,謝云低沉的笑了兩聲,沉默著又喝了口酒,才又慢悠悠的問道:“你相信么?他的話……你怎么看?”
沒想到謝云會問自己看法的楚凌微微愣了一下。他低頭轉動著手中的啤酒,喝了一口,沉吟了片刻,半晌才用淡漠的,冷冽的,譏誚的口吻間斷的說了兩個字——
“放屁。”
……
謝云的聰明腦袋難得的有那么一次短路……他在腦子里反復回想了一遍他剛剛聽到的那兩個字,然而仍舊想象不出來,從楚凌這個沉穩(wěn)淡漠自制的人的口里,忽然就蹦出了這么兩個字來……
于是,想來想去也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謝云看著楚凌,微微蹙著眉頭,探究的追問了一句:“你說什么?”
而這一次,這個被謝云認為不應該也不可能說話這么粗魯無禮的男人再次開口,依然沉穩(wěn)的聲音帶了那么一點的不耐煩,他拉長調子,一字一句的給謝云重復:“我說——他在放屁?!?
接著,還沒等謝云有所反應,楚凌便徑自往下說了起來,聲音中帶著事不關己的輕松譏誚:“別的我不知道,因為我沒見過。我不知道他對一號究竟是什么感情,也不知道一號對他是怎么看待的。但是,就我看到的一號而言,純粹這個詞能用來形容他?單純溫暖?呵,可笑!”
楚凌嘴角扯著毫不掩飾的刻骨冷笑,然后聲音淡漠的再度開口,對謝云講了一件他所知道的事情……
“我們這一屆,從訓練營里最后活著走出來的一共有四個人。但謝家在專屬家奴的規(guī)定里只允許留下三個人??僧敃r我們四個人老師們無論怎樣都無法割舍其中任何一個,所以在最后經過家族的商議之后終于決定,我們四個人一起出師。但是,只要我們四個人中,有誰首先犯下了哪怕是一丁點的錯誤,都會被立即處理掉。這樣,最后也仍然是剩下了三個人。但是,四號,卻離奇的死亡了……”
說道這里,楚凌抬起眼睛,看著謝云,悠悠的問道:“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
謝云帶著酒氣的眼睛微微瞇了一下。怎么死的?答案在謝云心里呼之欲出,他卻仍舊配合著問了一句:“怎么死的?”
楚凌淡淡的漫不經心的笑著,給出答案——
“一號做的,因為他不允許有這么大的威脅。只要四號死了,我們三個就都會好好的活著。最起碼可以保證的是,他是最有可能獲得最長的人,因為他是一號。他不允許有人威脅到他,所以四號就一定要死?!?
這件事,楚凌說的隨意,而作為聽眾的謝云,也沒有什么特殊的反應。他只是偏頭挑了下眉,淺淺淡淡的,給出了一個不痛不癢的評語:“這樣的話,心思倒是挺狠毒的?!?
然而,楚凌竟然非常贊同的大點其頭,那多少有些夸張的動作再次讓謝云訝異了一次……
“沒錯?!背韬芸炀徒又f,平穩(wěn)冷淡的聲音帶上了那么點子的無辜:“這樣的一個人,用純粹和溫暖來形容,不是放屁是什么?——”
他這么正大光明的用鄙視和譏諷說了這么一番話,然而在這段話的結尾,卻又聰明的把太極推了出去:“當然,安清所說的那些我都不知道,我只是就我知道的事情而言的?!?
“再說你,”楚凌看著謝云,那目光中沒有一點家奴看主子時應該有的恭敬,用一種相當公平的目光看著他,撇撇嘴角,這才說道:“除非你腦子進水了……”
楚凌這句話剛這么起了個頭,謝云就再次詫異的猛然抬頭,看著此刻對面坐著的口無遮攔的男人,很難把他和之前那個隱忍自制的男人聯(lián)系到一起……
而楚凌,他就這么安然自得的看著謝云微微皺起的眉,沒受一點影響的,繼續(xù)不痛不癢的說下去,“沒聽到我說么?我說,除非你腦子進水了,否則,會用感情去控制一個屬下?沒有哪個上位者會這么傻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所以,你讓我評價他所說的話,那我只有兩個字——放屁?!?
……
沉默了那么兩秒鐘,謝云忽然開懷大笑起來,爽朗的笑聲在這個寂靜的夜里聽得分外的清晰……
笑夠了,謝云仰頭緩了緩略微凌亂的氣息,往肚子里填了幾口啤酒,這才仍舊帶著笑意的對楚凌說道:“不過你知道嗎,安清所說的也不全然是錯的。最起碼,有兩樣是對的?!?
楚凌挑了挑眉,隨口問:“什么?”
謝云笑了笑,緩慢的,帶著某種暗示意味的,用酒后低沉而略帶沙啞的嗓音說道:“第一,旭他確實很愛我;第二,安清他確實很愛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