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亂武爭鋒作者：水色煙頭時間：2024-11-30 09:30:02
封欽抬眼望去，看到的是個中年人，威嚴(yán)的臉上帶著的滿是笑意。
黑色的長袍外罩皂色大氅，腰間絲絳束裹，掛著一對碗口粗的枷鎖，這幅穿著看得封欽心頭一頓，因為這是官府公差的標(biāo)準(zhǔn)裝扮，而更讓封欽心頭狂跳的是，綴在絲絳上又被胡亂掖在束腰間的半根珠鏈。
珠鏈上的珠子圓潤光滑，大小僅有半個小指甲那么大，細細密密的穿在一起不知道到底有多長，到底有多少個。說是半根珠鏈?zhǔn)且驗樗话雺嬙谕饷嬉话氡缓鷣y的掖在腰間，粗看上去十分的不起眼，都以為那不過是普通的裝飾掛件，可實際上他的代表著一個權(quán)勢威重的勢力。
不過他到底代表著什么天下間沒有幾個人知道。
封欽的眼光隨意的在上面一掃而過，瞬間就轉(zhuǎn)到中年人身上。
中年人面容方正，濃濃的劍眉挑在上面，漆黑的大眼宛如夜空中的星辰，筆直的鼻梁一張闊口被三縷短須掩在后面，一頭稍微有些長了的碎發(fā)被一根獸筋攏在腦后，樣貌堂堂煞是威武。
“小弟，是公差大叔，不要怕。”
封欽緊張的臉色舒緩下來，垂下手中長棍后慢慢安慰著懷中的男孩。
“啊啊...”
男孩乖巧的啞聲應(yīng)和著。
“走不動了嗎？”
中年人的目光第一時間被男孩灰蒙蒙的眼眸吸引，隨即在男孩啊啊的啞聲中他的目光猛的一縮。
“瞎了，還啞了?！?/p>
心有所想?yún)s為出口，緊接著中年人的目光又從小男孩下垂的手臂滑落到僵直的右腿上，這一回他的心再也承受不住軟了下來。
“還有殘手殘足，老天，這么小的孩子怎么會遭受這么大的苦難?！?/p>
一股郁氣直沖心頭，讓一臉威嚴(yán)的他再也威嚴(yán)不下去了。
“累了嗎？你們這是要到哪里去呀？”
中年人的目光抬起，從小男孩的身上落在封欽的臉上，看著封欽被汗水和淚水侵染的臉忍不住將自己的聲音變得異常溫柔。
“啊，公差大叔，我們是要去炎城?！?/p>
封欽抬起衣袖在小男孩的臉上細細抹拭著，抹去他臉上的汗水讓他能夠感覺到一絲干爽一絲清涼。
“我?guī)銈內(nèi)グ伞！?/p>
看著身體瘦小不過十四五樣子封欽細心的照顧著看上去十二三的弟弟，中年人根本無法做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大步跨過去，一把抱起小男孩，隨手抓起封欽將他仍在背上。
“啊，大叔?！?/p>
封欽一把摟住中年人的脖子，一手連忙將木棍別在背后。
“放心，抓緊了，很快的。”
中年人小心的捋過男孩手中的木棒，雖然這個木棒有些礙事，不過中年人知道這根木棒雖然普通，但對于一個殘疾人來說尤其是腿有殘疾人來說，這根就是他的腿，不亞于生命之重。
一個跨步，中年人帶著兩個少年騰空而起，一閃身就已經(jīng)是數(shù)十幾丈之外，落地復(fù)又彈起時已是百丈開外。
這里是柏山腳下，下去一個緩坡，穿過密林就是通往炎城的官道。如果是封欽去走，定然是會穿林而過。中年人卻不是如此，顯然他對這里十分熟悉，左轉(zhuǎn)右轉(zhuǎn)間就覓得一條小路，幾個起落就來到官道旁邊。
“好了，我們在這里稍作休息下?！敝心耆说纳硇卧俟俚琅酝Ａ讼聛恚仡^向著封欽解釋道：“這條道直通炎城的，很快就會有車馬通過，我們搭乘車好了?！?/p>
“行?！?/p>
封欽應(yīng)了一聲后飛快的從中年人后背跳了下去，跑到身前小心翼翼的將小男孩接到懷里。
“額?！?/p>
封欽的手剛一搭男孩的后背，眉頭就是一擰。由于剛才的勞累，他的整個身子都被汗水浸透，濕漉漉的貼在他瘦小的身子上，讓封欽的心理十分的不舒服。
“不行，這樣會著涼的，他的身子已經(jīng)禁不起病痛了?！?/p>
封欽一把抱起小男孩轉(zhuǎn)身就跑到一株大樹下坐了下來，伸手脫下身上的衣衫就要擦拭男孩身上的汗?jié)n。
“用這個吧。”
中年人看著封欽的舉動心中再度軟了下來，輕輕的走到封欽的近前叫了一聲。
封欽愕然回頭，正看到中年人掀起皂色大氅露出腰間斜跨的一個小小絲絹布袋，只見中年人手在布袋上一拍，手上一閃就多出一個白絹汗巾和一套成人衣服。
“儲物袋！！”
封欽目光一閃心底驚呼一聲，不過在身后一股涼風(fēng)襲來時心一下子急了起來，顧不得驚奇連忙伸手接過中年人手中的東西。
挪了挪身子，封欽靠著大樹擋住了風(fēng)的同時，掀起男孩的衣服雙手飛快的擦拭著。
男人侍候人總是沒有女人心細，三下五除二大略的抹去男孩身上的汗水后就給他換上中年人的衣服。
男孩除了在封欽拿去他手中木棒時略作掙扎外就不管不顧的任由封欽擺弄，封欽似乎也知道這個男孩對手中木棒的依戀，換完上衣后隨手拾起木棒又塞入他的手中。
“咦，這個木棒有些沉重，是什么木質(zhì)的?！?/p>
木棒一入手，封欽的心就是一動。
“啊，他的腳?！?/p>
就在封欽隨手將木棒塞入男孩手中時，也在一旁幫忙的中年人猛然叫了一聲。
他的腳。
封欽的心又是一動，他突然想起男孩固執(zhí)的欲要獨立行走是在地面上拖起三道痕跡，中間右腿那到痕跡似乎帶有血跡，不過那是被中年人打攪給忘記了。
想到這里封欽扭頭向男孩的腳底望去。
中年人捧起男孩的右腳，只見男孩的鞋面上僅是點點血跡滲出，鞋底卻開了一個血洞，不時有黑色的血淌出。
“他的腳受過傷?！?/p>
封欽啞然張嘴，無聲的嘆息道。
隨著中年人小心又小心的將男孩鞋子褪下，封欽這時才看到，男孩腳上的傷很重，應(yīng)該是銳物從他的鞋底灌進，穿透了鞋子又穿透了腳掌。
“有多大的仇恨，讓他在那兩個老人的手里受了這么大的苦啊?！?/p>
封欽的腦海里回想起山梁上的那一幕。
五顏六色的光暈在山梁上互相輝映，灰色光暈的老者一聲厲吼之后將瘦小的男孩大力拋下山梁，跨越百丈遠的距離撞向亂石。
那個時候，在驚駭之下男孩沖天的吼叫著；那個時候，男孩的雙手雙腳靈活的滿天掙扎著；那個時候，男孩的雙眸是烏黑烏亮的。
“莫非？？？？？”
想到這里封欽猛然雙眼閃過一道寒光，他突然想到灰色光暈代表著魂力，難道這個男孩的傷殘是灰色魂力的作用下造成的。
可是，為什么呢？
老者將男孩拋下山梁直沖巖石，明顯是想將男孩摔死，可是，想要至他于死地何必這樣麻煩，只消手指一捏根本不必碾死一只螞蟻多費多少力氣。
中年人看著男孩傷殘的腳，臉上一分不喜的抬起來向封欽望去，原本他是想要訓(xùn)斥封欽兩句，嗔他沒有好好的照顧弟弟，連弟弟腳上有如此重的傷都不知道。可在他抬頭的時候卻又正好看到封欽眼中一閃而過的寒光，就是這道寒光讓中年人又止住了已經(jīng)到嘴邊的訓(xùn)斥。
這里面有事，恐怕不是這位哥哥不知道弟弟的傷。
咽下嘴里的話，中年人再度掀起大氅，一拍儲物袋，銅盆、水壺、白布、藥瓶紛紛被他放在地面。
“公差大叔?！?/p>
封欽詫然的叫了一聲。
“好了，既然讓我遇到了我也不能就這樣看著不管?！?/p>
中年人淡淡的撇了眼封欽，隨手將銅壺里的水注入到銅盆里，也不在意男孩腳上的污濁，仔細的擦洗，正骨，然后在擦洗、上藥、包扎。
眼睜睜的瞅著中年人將一切都弄好，又輕巧的將男孩換上褲子，安放在大樹下面。
“這藥你拿著，他這外傷明天再換一回應(yīng)該就沒問題了。不過，他骨頭被傷到一些，雖然很輕，但也要休養(yǎng)個月余天?！?/p>
中年人伸手將藥瓶塞入封欽的手中，并細細的囑咐著。
“嗯。”
封欽接過細小的藥瓶，身子刷的一下站了起來，鄭重的向中年人鞠了一躬。雖然男孩封欽不認(rèn)識，雖然中年人的恩情其實針對的是小男孩，不過封欽感同身受。
一個陌生人能夠如此對待他們這看似窮困無助的人，無論他是什么樣的人都應(yīng)該值得封欽鄭重。
“大叔，能將您的名諱告訴我們嗎？”
封欽十分鄭重的看著中年人。
“呵呵，用不到吧?！敝心耆丝粗鈿J鄭重的樣子笑了笑。
“不，用得到的，雖然這些對于您來說是件小事，根本不會記掛，但對于我們來說卻是天大的事情。也許你不圖我們回報，也許我們也根本無法報答您的恩情。但是我的一位哥哥告訴過我說，男子漢大丈夫，身在人世間，知恩而不圖報非為人也?！?/p>
封欽正面直視著中年人，聲音異常堅定。封欽的話小男孩同樣聽在耳中，焦急的他口里啊啊的不知道說什么是好，唯有伸著右手不停的拉扯著封欽的褲腿。
中年人的臉色逐漸沉著起來，緩緩的站起身來，看著異常堅定的封欽只感覺一股浩然正氣撲面而來，那氣勢讓他異常心動。
“你看。”
緩緩的一點頭，中年人手中一閃出現(xiàn)一面銅牌，鑲著金色字跡的銘牌。
封欽雙目注視著中年人手上的銅牌，嘴上一字一字的念著，聲音清晰明亮的傳入男孩的耳中：“東陵天朝、六扇門、梁修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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