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江山志遠作者:羅為輝時間:2022-08-31 06:00:02
這么一說,楊廣唯更懵了!
楊雨菲說,就拿今天這事來說吧,小叔叔不愿意打車,是真的不舍得,因為時間不緊,覺得沒那必要。而小叔叔之所以又舍得花錢住這個賓館,是因為他等會要見的這個朋友很重要,肯怕就是旁邊農(nóng)業(yè)銀行的某個重量級的人物。所以他必須要花這個錢,因為這里離農(nóng)業(yè)銀行近,要是人家想在辦公室見咱,咱幾步就到了,要是人家放下身段來見咱們,也可省得人家車馬勞頓。我們?nèi)齻€人,定個套房既可方便小叔叔他們交談,又是對人家的尊重。這就是小叔叔的行事方式,思維縝密,用心良苦。
楊廣唯本來就是明白人,就是看問題沒有女人那般心細,楊雨菲稍加點撥,他立馬就明白過來,連連點頭稱是。
兄妹倆聊得正起勁,楊志遠已經(jīng)洗完澡,收拾停當了出來。黑褲白衫,風度翩翩。楊雨菲立馬大呼小叫,說,小叔叔,你真是帥呆了。
楊志遠的這身著裝,正是畢業(yè)前夜,安茗和他一同到天橋百貨買的那套,當時安茗的表情也如楊雨菲一般,還說,志遠,我可不能把你打扮的太帥了,不然你被別的女孩子搶去了,我會心疼的。
楊志遠當時沒怎么在意,以為安茗這丫頭是在說笑,但一想到前天凌晨,在燕京站臺上,安茗那聲帶著哭音的喊聲,楊志遠的心還是忍不住顫動了一下。
楊志遠說,你個丫頭片子,拿你小叔開心啊。
楊雨菲說,我哪敢啊,真不騙你,你比我們班上那些男生要帥多了。
楊志遠說,這有什么可比性嗎。
楊雨菲說,那當然,你比他們成熟有氣度。和你比,他們就是些小屁孩。
楊志遠說,我比你們大多少啊,也就二三歲而已。
楊雨菲說,這可不是年齡問題,是自身的素養(yǎng)和氣質(zhì)問題。
楊志遠看看表,說,你就扯吧。楊志遠從包里翻出通訊本,然后朝楊雨菲做了個暫停的手勢,這才拿起房間里的電話開始撥打。
楊雨菲知道自己猜測的不錯,偷偷地朝楊廣唯做了個鬼臉。
楊志遠要找的這個人在本省金融部門還真是個重量級的人物,他叫張平原,省農(nóng)業(yè)銀行的副行長。
張平原原來在燕京華國人民銀行從事金融與金融監(jiān)管方向的研究工作,沒有具體職務(wù),就一研究員,刮號正處,這樣的官員在燕京那地方多于牛毛,沒多少人把他當回事。
經(jīng)濟管理學院除了本校教授為學生授課,為免與當前的形式脫節(jié),有時也請外面相關(guān)部門的學者、官員來學校上課。重量級的人物,自有院領(lǐng)導出面相邀,但對于像張平原這類的無職無權(quán)的小級別的人才,就沒有那么隆重了,一般就由院學生會負責接洽。
楊志遠是學生會主席,自是責無旁貸的擔負起聯(lián)絡(luò)接待方面的工作。對于張平原這種學者型的官員,楊志遠都是打心里佩服,平時也很喜歡和他們討論一些時事財經(jīng)方面的熱點問題,張平原他們學術(shù)專精,見解獨特,每次和他們交談,楊志遠都覺得自己受益匪淺,接待起來自然也是盡心盡力。
楊志遠和張平原交情比與他人要進一步,應(yīng)該緣于燕京的一場大雪,那是楊志遠在燕京幾年里見過的最大的一場雪,那雪下起來就像是下鵝毛,大得讓人根本就睜不開眼睛。
那天本來楊志遠和張平原約好由其在晚自修課上給同學們講《金融的最新特質(zhì)和存在的問題》一課,可一看那雪的態(tài)勢,沒完沒了的,街上連的士都難得見到幾臺,楊志遠心想張平原只怕是來不了。
沒曾想,張平原竟然騎著自行車頂著風雪趕來了。楊志遠當時的感覺就是這個人守信、辦事執(zhí)著、有韌性,將來必有發(fā)展,不可小視。
那天的雪下個沒停,張平原上完課夜已深了。楊志遠說,張老師,您看這雪下的,根本就讓人沒法動彈,我看您今晚就別走了,我給您在學校賓館安排了一個房間。
張平原有些遲疑,楊志遠明白他是怕給自己增添麻煩,忙說,走吧,張老師,正好我有些問題想向您請教。
張平原這才沒有推脫,隨楊志遠在學校賓館住下。那天楊志遠和他海闊天空,談了好久,十分投緣。
他們談了農(nóng)村農(nóng)業(yè)問題,農(nóng)民的生存和發(fā)展問題,也談到了楊家坳現(xiàn)階段存在的現(xiàn)實問題,和自己想回家鄉(xiāng)的想法。
那是楊志遠第一次向他人說出自己的想法,張平原當時就很震驚,說志遠老弟,你真要這樣去做,那實在是需要很大的勇氣,非一般人可為。張平原是從那天開始叫楊志遠志遠老弟的,楊志遠卻還是始終叫張平原張老師,為此兩個人還爭持了一番,張平原讓楊志遠稱其為兄,楊志遠說豈敢,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道理我還是懂的,不能少了禮數(shù)。當然是誰也說服不了誰,以后張平原叫張平原的,楊志遠稱楊志遠的,搞得旁邊人都是一潭霧水,不明就里。
去年張平原外放,在諸多省份中,張平原特意選了楊志遠老家所在的這個省,應(yīng)該說這也與楊志遠多少有些關(guān)系。
張平原這一步走的對,在京城沒人把他當回事,那是因為像他這樣的人京城太多,人家哪里顧的過來。
可內(nèi)地省城就不一樣,畢竟像張平原這樣有能力的才將并不多見,況且張平原是京官外放,為人器重也就在所當然,而且張平原這人很有韌性,這從他不顧風雪,哪怕是頂著刀子也要去上課的態(tài)度就可見他的工作態(tài)度,尤其他是搞研究出身,工作嚴謹思維縝密,日子也就過得順風順水,也就一年多的時間,張平原從排名靠后的副行長,成為了現(xiàn)在省農(nóng)業(yè)銀行的第一副行長,明年老行長就到點退休,張平原接任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楊志遠知道現(xiàn)在的張平原不比從前,必定是公事繁忙,疲于接待的。楊志遠打這個電話也是有所考慮的,張平原到了現(xiàn)在的位置,時間肯定滿滿當當?shù)?,公事處理一般都會在上午八點到十一點,下午三點到五點之間。十一點和五點后邀約電話肯定絡(luò)繹不絕,而中午桄酬交錯后,一般都需休息一二個小時,不喜歡他人打擾。
五點后應(yīng)該是張平原最悠閑的時候,公事忙完,下班尚早,一杯清茶,心情正是輕松愉悅之時,這時候打電話,肯定是效果最佳。
張平原的辦公室有兩部電話,一部是對外的,需要秘書轉(zhuǎn)接,這部電話什么人都可以打,卻不是什么人都能找得到他的。另外一部對內(nèi),知道人的不多,楊志遠就是其中之一。
電話一通,楊志遠就聽見了張平原的聲音,張平原問,您好!哪位?
楊志遠笑,說,張老師,我是志遠。
張平原的聲音頓時興奮起來,說,是志遠老弟啊,你現(xiàn)在在哪?
楊志遠說,我還能在哪,就在老師旁邊,富麗華大酒店。
楊志遠最終決定回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和張平原通過氣,張平原是知道情況的,但張平原還是很驚訝,說,這么快,你怎么一畢業(yè)就回來了,難道燕京就沒有你值得留戀的。
楊志遠笑,說,晚上想請老師吃個飯,不知老師是否和別人有約。
張平原說,扯蛋,你志遠老弟來了,天大的事情也得我們見了面再說。張平原說,你告訴我房間,我馬上過來。
楊志遠放下電話,就往外走,張平原雖然說自己到房間來找他,那是張平原客套,盡管兩人關(guān)系不錯,但人家畢竟是自己的老師,而且位置特殊,那有學生心安理得作等老師上門的道理,楊志遠邊走,邊指示楊廣唯和楊雨菲兩兄妹,說廣唯,你和我一起去大堂去接張老師,雨菲你負責接待,張老師喜歡喝新茶,我那包里有我特意準備的我們楊家坳的茶,你去找一找。
農(nóng)業(yè)銀行離富麗華太近,楊志遠生怕張平原比自己先到,怠慢了老師,走的也就比較急,楊廣唯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
楊志遠和楊廣唯下到大堂,不一會,張平原就到了。兩人握過手,張平原望了楊志遠身后是楊廣唯一眼,楊志遠順勢介紹,說這是我侄子,楊廣唯。
張平原‘哦’了一聲,再看了楊廣唯一眼,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三人就勢往里走,張平原走在前面,楊志遠慢半步走在其后,楊廣唯走在最后。
快到電梯口,楊志遠緊走了一步,在張平原伸手按電梯上行按鍵之前,恰倒好處地伸出手來。這個細節(jié)張平原注意到了,朝楊志遠心領(lǐng)神會地一笑,說,志遠啊,你還是那么心細。
張平原沒有和楊廣唯握手,楊廣唯并沒怎么在意,他心里記著妹妹對自己的提醒,楊志遠的這個細微的動作,楊廣唯也注意到了,這次一走進電梯,楊廣唯趕忙現(xiàn)學現(xiàn)用,搶先按下十五樓的按鍵。楊志遠心說,廣唯接受能力蠻快的。應(yīng)該不錯。
楊志遠領(lǐng)著張平原進了房間,楊雨菲立即端上熱茶,請張平原用茶。楊志遠介紹說,這可是我們楊家坳產(chǎn)的茶葉,生長于楊家坳海拔最高的山上,這是山尖上的那部分,一般都是留在家里留著給自己喝,雖然楊家坳山上的茶樹沒有經(jīng)過什么特定的培植,可也是祖上千挑萬選種植的品種,應(yīng)該十分珍貴,我們老楊家人都好喝茶,在茶葉的采摘、加工、制作方面老祖宗傳下了一套獨特的工藝,絕對的自然純粹,很有特色。張老師你得品鑒品鑒。
張平原品了一口,點點頭,說不錯,有些意思。
繼而笑,說志遠,你什么意思?
楊志遠也笑,說,張老師您是行家,您就說這茶怎么樣?
張平原專心再品了一下,點頭,說,真不錯。
楊志遠說,如果我把這茶推到市面上,老師您覺得有幾成勝算?
張平原明白楊志遠的意思,思量了一下,說,這就有些不好把握了,這里面可包含了許多的問題,比如說品牌的推廣、營銷、策劃等等,你是學經(jīng)濟的,這其中的許多道道我不說你也知道。
楊志遠點頭說,明白。
張平原說,明白就好,那就算七成吧。
楊志遠說,老師這么說,看來值得一試。
張平原笑,說,要是我說只有一成,你難道就不試了,我看只怕未必。
楊志遠也笑,說,還是老師懂我。
張平原依然用那種把玩的目光看著楊志遠,說,志遠,你要想還繞啊。
楊志遠一笑,直說了,說品牌的推廣、營銷、策劃等等,其實早有考慮,這些都不是問題,可你要說不是問題吧它又是問題,因為這些要想實施都離不開一個字,那就是‘錢’。古人都知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何況他楊志遠還不是什么巧婦,楊家坳那個地方可以生產(chǎn)茶葉野菜,也有野雞野兔,甚至偶爾還有野豬,可就是沒有野錢,怎么辦,就得四方化緣??蛇@化緣也不是易事,不是誰哪都可以去化,得找些關(guān)系,比如親戚比如朋友,又或者老師??杀臼∷麠钪具h的親戚朋友沒什么富翁,就有一個老師還行,老師那里可能什么都沒有,但就是有錢。
張平原一聽,樂了,說,錢是有,可沒一張是我的,我那里的錢都寫著名字:華國人民銀行。那錢是‘人民’的。我就是托管,可不敢亂動。亂動人民可不答應(yīng)。
楊志遠說,豈敢,我還不知道老師的個性,可不敢讓老師為難,但老師可以幫學生出出主意,找找人,想想辦法,老師你現(xiàn)在那銀行叫什么來著,哦,農(nóng)業(yè)銀行,顧名思義,專業(yè)性銀行,省內(nèi)與農(nóng)業(yè)有關(guān)的款項都得在您那開戶,經(jīng)您監(jiān)管,位置特殊,人脈自然廣闊,說不定能搞到些什么農(nóng)業(yè)扶貧資金、農(nóng)業(yè)無息貸款什么的,再不然有息貸款也行。楊志遠最后說,老師您得幫我,我已走到這一步,用院長的話來說,就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張平原這次沒有拒絕,說了四個字‘盡力而為’。份量很重,無須再言。
張平原看了一下表,說,到飯點了,走,跟我赴飯局去。又看了楊廣唯楊雨菲一眼,說,小丫頭的茶藝不錯,行,你倆一塊去。
楊志遠知道這飯局肯定是張平原為主賓,去多少人都沒關(guān)系。也沒客氣,說,聽老師的。
張平原有專車,早有安排,司機就在‘富麗華’的前坪候著??吹揭恍腥讼聛?,趕忙跑出開門。楊志遠使了個眼色,楊廣唯會意,閃到副駕駛坐下,楊志遠和楊雨菲分坐張平原左右,倒也不覺擁擠。
酒樓在城東,叫‘年年有余’,頗有規(guī)模。剁辣椒蒸魚頭是其特色,魚頭很大,一個魚頭有十數(shù)斤重,盤如臉盆,名氣如其魚頭,是省城餐飲行業(yè)的一面旗幟。楊志遠一行隨張平原到時,主人一行早就于酒樓門外等候,見張平原駕臨,為首之人頓時松了一口氣。
當時邀約張平原,張平原態(tài)度模糊,先時打張平原辦公室的電話,辦公室的工作人員說,行長早已外出,不知其蹤,看其行色匆匆,只怕是另有要事。當時一聽就是心灰意冷,之所以等在樓下,也是心存僥幸,畢竟工作人員也不知道張行長的具體去向,唯一的辦法就是等。
賓主相見,自是互有一番介紹,為首之人是省農(nóng)科所主任,一把手,很巧,也姓楊,和楊志遠五百年前是一家,二人手一握,已是親近三分。
賓主就坐,第一杯自然是楊主任敬張平原。
楊主任說,張行長,我們農(nóng)科所那事還得請您幫幫忙,融洽融洽。
張平原干了,一笑,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只是偏頭朝楊志遠介紹,說,這魚頭味還真是不錯,你得仔細嘗嘗。
楊主任所求何事,楊志遠并不清楚,但看張平原那神態(tài),就知道這事于張平原來說,只怕是一件輕而易舉之事,沒多大的技術(shù)含量,但張平原沒說其他,只說魚頭味道不錯。自有用意,得仔細揣摩。
來時同車,張平原大可介紹楊主任的一些基本情況,這不是什么秘密,無須害怕第三人知道,可張平原偏生沒有只言片語,此舉要不就是覺得這個楊主任無所謂,無須介紹,叫他楊志遠來就是蹭飯,別無他意。但楊志遠覺得如果真是這樣,張平原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折,還把楊廣唯楊雨菲兩人一同叫上,只怕此舉也有深意,是不是張老師現(xiàn)在好久沒有考過學生了,有沒有拿他楊志遠過過考癮,這事同樣需要揣摩了。
楊主任酒量不錯,也是有備而來,心有目的,帶來二人,也是善酒。張平原是主客、領(lǐng)導,楊主任自然不敢過于放肆,見楊志遠口口聲聲,老師長老師短,頓時找準方向,直奔楊志遠而來。
就在這時,張平原盯住楊志遠,隨后在桌下偷偷朝楊主任一指。
這不禁讓他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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