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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記什么了?”
顧勝男決定長痛不如短痛,一口氣倒豆子似的全說了出來,“我忘記你們是誰了,我也不記得我有自盡過,你說的一切我都不記得了,我想我可能失憶了。”
美婦人呆立當(dāng)場,盯著顧勝男半天說不出話來,接著便是一場兵慌馬亂。
在被十來個大夫反反復(fù)復(fù)的檢查了N次,也沒檢查出什么病癥之后,眾大夫們終于給出個皆大歡喜的結(jié)論:揚(yáng)家七小姐刺激過度,又在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遭,前塵盡忘——失憶了。
于是,接下來,顧勝男便被美婦人勒令臥床靜養(yǎng),而她自己則頂著兩泡淚汪汪的大眼,坐在床頭給她講家族史和她的生平。
原來她現(xiàn)在這副身體的原主人叫做楊語,是四大家族之一的楊家三房的嫡女,在族中年輕一輩中排行第七,生下來母親就死了,之后父親也跟著失蹤了。美婦人是她母親的妹妹,嫁給了她四叔為妻,于是孤身一人,形同孤兒的她自小就由姨娘與四叔撫養(yǎng)長大。
楊家是個修仙家族,楊語的父親就是族中百年難遇的天才人物,年輕時頗負(fù)盛名,所有人都以為楊語會繼承其父的資質(zhì),成為楊家的另一個天才,所以剛出生便有了四大家族之一的柳家高調(diào)求娶。可惜,八歲測靈根時,當(dāng)著四大家族的面,測靈石上五色光茫閃耀,顯示著楊語五行齊備,靈根雖有卻形同于無。
世人皆知,五行靈根根本就是無法修煉的廢靈根。
一直期許的天才成了廢材,楊家眾長輩覺得顏面掃地,自此對她心生怨懟時時責(zé)難。柳家高調(diào)求娶她一個廢材,成為全城笑柄,自此不再往來。姨娘說數(shù)月前柳家大少去了修真大派昊天宗參加弟子考核,回來后,柳家家主便態(tài)度強(qiáng)硬的上門來退了婚。
楊語從廢材升級為棄婦,頓成全城茶余飯后的笑談主題,氣怒攻心之下,一時想不開就跳了湖。只不過沒人知道跳下去的是楊語,救上來后已經(jīng)成了顧勝男。
因?yàn)闂钫Z跳河尋死,楊家再次被人論為談資,楊家一眾大老心中不爽,少得不要拿楊語出氣的,之前剛從湖里救上來,人還沒醒就派人來宣布斷了她的份例,此次全城名醫(yī)齊聚治“失憶”的事再一傳出去,第二天一早天還沒大亮,主家大宅那邊便派了人來。
顧勝男,哦不,現(xiàn)在該叫楊語了。楊語大清早被美婦人挖起來,又推又趕的攆到了前廳去“聽旨”。
一進(jìn)大廳便看見一個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坐在首位上,幾個身材魁梧的護(hù)衛(wèi)站在兩邊,南叔琴嬸兒這些老仆人都小心翼翼的在旁何候著。
中年男子面白無須,正旁若無人的低頭喝著茶,見楊語等人進(jìn)來也沒有動作。
這算是奴大欺主?!
楊梧柳眉一皺,一把拉住想要上前招呼的姨娘,沉聲喝道:“你是何人,怎么這般不懂禮數(shù),主人不在也敢坐在人家正堂上位喝茶?”
一句話,讓廳中眾人臉色都變了變,南叔等老仆人是一臉的焦灼、擔(dān)憂和不解,他們想不通向來懦弱膽小的七小姐,怎么突然就變得這么大膽,敢沖主家來的大房總管吆喝了呢?那些護(hù)衛(wèi)卻是一臉的心虛,必竟他們皆是楊家家奴,這樣大大咧咧的站在四房的正堂里,也確實(shí)沒規(guī)矩到了極點(diǎn)。
連楊語身后的美婦人也焦急的直推她,深怕她將大房派來的人給得罪了,會受到主家的責(zé)罰。
那中年男子黑著臉,捧著茶碗,一時不知道該放下還是繼續(xù)喝茶。照理說,楊語,四房主母都是主子,他這樣旁若無人的坐上正位喝茶,確實(shí)不對,可三房如今只剩楊語這個廢材,四房主母又是個好拿捏的性子,所以才被分派到這個邊遠(yuǎn)小城來無人問津。而且他今天是來宣布楊家宗主對楊語的懲罰結(jié)果的,對于一個已經(jīng)被楊家放棄的女人,他堂堂楊家大房的總管事,還需要對她們客氣嗎?
這樣一想,中年男子便不動了,繼續(xù)悠悠閑閑的喝茶。
兩旁的護(hù)衛(wèi)一見中年男子的動作便明白這三房的大小姐是真的失勢了,當(dāng)下臉扳,便厲喝道:“放肆!見到我們黃大總管還不見禮?”
楊語冷笑,“大總管?誰家的大總管?”
那護(hù)衛(wèi)被她笑的一愣,下意識的回答,“自然是楊家的……”
“既然是楊家的總管,便是我楊家的奴才,我堂堂一個小姐和四房主母站在這里,你一個奴才不說上前見禮,還占著我家正堂首位大爺似的喝茶?你是不懂禮數(shù)?還是受人指使?誰給你的權(quán)力來羞辱我三房四房?說!”楊語怒瞪著那中年總管一聲怒喝,驚得所有人心肝都顫了顫。
楊語這一席話不可謂不毒,明著就指出中年男子做為一個奴才,定是受人指使才會在這正堂之上作樣羞辱她們。三房雖然失勢,四房就算不受寵卻也仍是楊家子嗣,自然是容不得一個奴才肆意欺凌的,這話若是傳出去,要嘛他將罪名擔(dān)下,要嘛他供出背后指使之人。兩個選擇,前者會讓他脫層皮,后者能讓他丟掉小命,無論選哪個都是他不愿承受的。
那中年男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半響才擠出一抹笑,故作慎定的站起來,道:“原來是七小姐來了,我奉老太爺之命前來通知你,因你近來處事欠妥,族主眾長老決定讓你閉門思過,沒有赦令不得出門,你看這——”。
身后的美婦人聞言一把抓緊了楊語的手,顫著聲驚叫道:“怎么可以這樣!族中長老們怎么會下這樣的決定?那件事本就不是語兒的錯,憑什么讓語兒閉門思過?還沒有赦令不得出門,這不是要關(guān)語兒一輩子嗎?”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眼帶鄙夷的淡淡道:“這是族中眾位長老們一致的決定,四夫人,你這是想要抗命嗎?”
楊語冷冷盯著中年男子,那刀子似的目光直看得他心驚肝寒,低頭退怯,楊語才冷冷的道:“你很得意?覺得我三房失勢了,四房不受寵就可以讓你們這些勢大的奴才都可以來踩兩腳?”
中年男子正在為自己對一個才十五歲的黃毛丫頭害怕而懊惱,聞言慎定了心神,心中就涌出一股怒意來,也不再掩飾的當(dāng)即冷笑道:“原來七小姐也知道自己失勢了,那就別在我們這些下人面前撒小姐脾氣了。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咱們這些做下人的好歹是拿著楊家月奉為楊家辦事的,三小姐你呢?沒了月例,這以后的日子只怕會不好過吧?要不要奴才接濟(jì)接濟(jì)?”
“放肆!你怎么敢……怎么敢這么對語兒說話?!泵缷D人氣的兩眼泛紅,渾身都在顫抖。
中年人不屑的冷笑一聲,高聲道:“四夫人,并非小人輕視七小姐,斷月例,罰閉門思過可都是族中眾位長老們的意思,如果四夫人想要理論,請找族中眾位長老理論去吧。小人還有事,就不多呆了,告辭!”
中年男子向跟隨而來的護(hù)衛(wèi)們暗暗施了個眼色,便一搖三晃的往外走去。
“嘖,一個廢材而已,竟然這么囂張。”
“還三小姐呢,不過是個被楊家放棄的女人?!?/p>
“楊家眾老也夠狠,斷了月例還不讓出門,這明擺著是要活活逼死她啊?!?/p>
“她一個廢物,楊家要真明令逐她出門墻,只怕要沒人笑話連個廢物都養(yǎng)不起了,要我說,只怪她自己不識相,她要是知情識趣,自己脫離了的楊家,日子就是再難過,總也能活著,要是不想脫掉楊家的光環(huán)那就等著餓死唄?!弊o(hù)衛(wèi)們肆無忌憚的說話聲遠(yuǎn)去。
美婦人拉著楊語的手“哇”的一下痛哭出聲。
老仆南叔抹著淚道:“小姐,您放心,老奴就算是死也不會讓小姐挨餓受凍的?!?/p>
“小姐……”
楊語望著這些老仆們心疼、擔(dān)憂的眼神,心中不覺得一暖,面無沒表情的臉上揚(yáng)起一抹笑,“南叔,琴嬸你們別這樣,我沒事的,時間不早了,你們先去忙吧,欣兒一會兒該醒了?!?/p>
打發(fā)走了兩位老仆楊語扶著美婦人到桌邊坐下。
“太過份了,他們太過份?!泵缷D人邊哭邊氣的直拍桌子。
楊語急忙抓住她的手,拿起一看已經(jīng)全紅了。責(zé)怪的看了美婦人一眼,她語氣平靜的道:“姨娘,你也別氣了,我資質(zhì)不行,讓楊家成了笑話,又碰上柳家退婚事,大房二房以前被我爹壓的狠了,現(xiàn)在找到機(jī)會要是不落井下石,我才會奇怪呢?!?/p>
那些侍衛(wèi)臨走前故意說的那些話,無非也就是想激楊語脫離楊家而已,這種不入流的伎倆,她顧勝男三歲時就玩的爛了,又怎么會不明白呢。楊家既是仙修大族,人丁必然不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不強(qiáng)就得挨打受欺負(fù),這個道理,她早在三歲前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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