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跑回住處，位置偏僻的廉價民工房。
孤影的其他下屬也住在這，只是那些男人都是混住，而她有自己單獨的房間。
她把自己關(guān)進衛(wèi)生間，蒼白的面容倒映在洗手池上的鏡面中，和那個女人一模一樣，一模一樣……
她伸手撫上自己的臉，仿佛看到驕傲自信的安靜茜，笑著對她說，“你是我的替身?！?/p>
不！
她魔怔一般用指甲狠狠刺進肉里，她要把這張臉?biāo)毫?、毀了?/p>
她不是安靜茜的替身，她不是！
血順著手指流淌，臉頰的裂口觸目驚心，她感受不到疼痛。
她現(xiàn)在，只想毀了這張令她痛恨至極的臉！
只是不論她怎樣用力，都無法把它整張撕掉，她直接跑出去找刀。
剛剛握住刀柄，手腕就被人一把擒住，緊接著她整個人被壓到墻上。
手中的刀被奪走，連帶著呼吸也被奪走，孤影壓低了頭，在她唇邊冷聲問，“你想做什么？”
江暮抬起眼看他，還像第一次見他一樣，心動不已，呼吸加快，即使他利用她、傷害她、她還是愛他??！
愛到寧愿放棄正常的生活，一輩子跟他活在陰暗之中。
“你的臉怎么回事？”她抬起頭時，孤影看清了她的臉，像蜈蚣一般的裂口，還在流血，都是指甲??！難道是她自己摳的？
孤影眉頭緊擰，指腹擦去流到她頸間溫?zé)岬囊后w，眼中溢滿了心疼，“江暮，你瘋了！”
看到孤影緊張的眼神，她卻覺得刺眼和可笑，他只是心疼這張臉罷了。
孤影讓人拿來醫(yī)藥箱，把江暮摁到床邊坐著，用棉簽細細的消毒，包扎她的臉，小心翼翼地如同對待珍寶。
他們在這張床上睡過很多次，他永遠像馳騁草原的野獸，而她是他的獵物，只有被粗暴的對待、蹂躪。
唯獨這張臉，他會護在手心里。頂峰時，孤影愛吻她的臉頰，吸吮她的雙唇，表情陶醉，難得溫柔繾綣的情緒。
江暮忽然掉下淚來，說不出是委屈還是真的被他弄疼了，晶瑩的淚珠打到孤影手上，他動作一頓，堅持貼好創(chuàng)口貼，才問，“你都知道了？”
江暮“嗯”了一聲。
孤影背向她，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漠清冷，仿佛她于他而言，不過是一件可有可無的工具。
“江暮，你是我的手下，必須完成我布置的任務(wù)。”
“只是手下？”他們睡了這么久，對彼此的身體了如指掌，他竟然說她只是他的手下？
“只是手下?！惫掠氨鲋翗O的聲音，一下子斬斷江暮全部的貪戀。
她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卻是怎么都落不下來。
原來，心痛到極致，眼淚是會干的。
她紅著眼圈，一瞬不瞬地盯著面前冷漠如斯的男人。
陪伴他兩年，七百多個日日夜夜，她不求有名有份，起碼在他心里她是有些特殊的，然而……她今天才知道，她竟什么也不是！
江暮發(fā)狂地大笑，眼淚和著血流，“是你救了我，可如果時光倒流，我情愿你不救我，起碼我還可以是我自己，而不是某個人的影子、誰的替身！”
“江暮！”
孤影喊住她，眸色深沉地望著又哭又笑的她，“我救你一命，你還我一次。小茜她有困難，挺不過這關(guān)，安氏就完了?！?/p>
小茜……
呵，他眼里只有那個女人，只在乎那個女人的安危。
“孤影，我問你，你救我，是不是就是為了兩周后的那一天？”
安靜茜說孤影為了防止那一天出現(xiàn)給了她這張臉，可她想聽孤影親口說。
只要孤影說不是，她就相信，只要他說不是，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聽到這個問題，孤影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話到嘴邊卻被鈴聲打斷，他接起電話，不一會兒對江暮說，“我有事，晚上再過來?！?/p>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夜色漸深，江暮一圈圈紅了眼眶。
以前，不懂情愛滋味，她總覺得愛情甜如蜜糖。
現(xiàn)在，一顆心被他踩在腳下，被他一寸寸碾過，她才明白，愛情是毒藥穿腸，令人痛不欲生。
痛到極致，江暮又開始笑。
也罷！他救她一命，她還他一次！
還完以后，他們，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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